​万万没想到，今年买卖“破烂”的人越来越多了

万万没想到，今年买卖“破烂”的人越来越多了

◎智谷趋势（ID：zgtrend） | 竹芒 震谷子

三千元拿下 LV，一千块拍下 iphone，不到一百块买到尼康，15 元畅享拍立得 ……

放在几年前，这样的价格这样的商品你买到的只能是盗版、假货，除非哪个富得流油的好心人大发善心，把囊中之物拱手送人。

当下，二手市场却让一切轻易实现。就像 Temu 那句响彻云霄的广告词 " 像百万富翁一样购物吧！"我们正站在二手经济走向腾飞的起点，真正享有购买一切的自由。

仅今年上半年，中国新增二手经济相关企业近 33.9 万家，同期增长 81.1%，比爆发式开餐厅还要夸张。

国内最大的二手交易平台闲鱼，今年首破 5 亿用户，互联网上一半的人都在里面买买买卖卖卖。

有人为几百块淘到的二手手机而兴奋不已，有人忍痛转身卖掉了几万块的奢侈品包包。

" 爱回收 " 持续盈利，回收餐饮设备都能日赚 2 万，多抓鱼甚至把实体店开到了寸土寸金的上海虹桥！

就连发展循环经济都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，海外二手奢侈品平台敲响了财富自由的钟声。

不过，就跟拼多多的崛起一样，二手经济的爆火，也是消费清醒的另一个切面。

人们纷纷躲进中古店里寻觅安全感，怀缅逝去的那个热烈、繁荣的消费年代。

二手市场率先迎春

没想到，" 收破烂 " 的也有了劲敌。一度被人看不上的旧货、二手货的归宿，正从 " 收破烂 " 那转移到 " 闲鱼们 " 上，在消费市场上成为新宠。

有人看到 20 元出的拍立得，便宜得让人不敢下手，最后干脆把心一横，看看到底能买到啥，结果 " 安全下车 "！

图源：小红书

更令人咂舌的是，评论区居然有人 15 元拿下同款，还有人 "85 元买下一台尼康 d70s"！看到这里，刚买完单反不久的我，真后悔去搜了市场价——单机 4700 元，套机 7100 元，看到的一个最低报价，也要 4600 元 …… 瞬间感觉失去一个亿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图源：ZOL 报价

还有人通过买二手，一年省下 2w＋！从书籍到彩妆，从小工具到小家电。更有上海的租房一族，1 块钱淘到了原价 2 万的沙发，100 块淘到了实木书桌、衣柜、餐边柜、餐桌椅，700 淘到了原价 3 万的床 ……

图源：小红书

这届网友也越发贴心，铺天盖地的二手攻略，只为让我们这种普罗大众的遗憾可以少一点。

" 闲鱼捡漏大王的秘诀 " 教你如何搜索成色好的闲置、判断靠谱的个人卖家、判断正品，让买方薅到真羊毛。

" 一个很变态但可以提高闲鱼曝光的偏方 " 教你如何上新闲置、推广产品、提高曝光度，让卖方变废为宝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还有人利用信息差，硬生生地把基于平台的 C2C 的生意，做成了 C2B2C，自己取代平台成了那个 "Business"，打出 " 每天半小时月入 1500" 的标签，开班收徒。

果然人性是如此现实：痛恨中间商赚差价，但如果发现商机的是自己，那谁也别想阻碍我搞钱！

图源：小红书

把二手货买成了生活必需品的人们，也让二手交易平台有了迈开大步子的底气。

例如国内最大二手交易平台闲鱼，从非核心走向淘天集团一级业务，总经理丁健从向阿里妈妈负责人汇报变为直接向淘天集团 CEO 戴珊汇报。

最近，丁健更是喊出服务 10 个 " 小目标 " 的消息：到 2030 年，闲鱼要服务用户超 10 亿，再次给电商界打起鸡血。

10 亿用户是什么概念？截至 2023 年 6 月，中国一共就 10.79 亿网民，也就是说，每一个网民都可能会在闲鱼上买卖二手商品！

爆发的二手市场里，远不止一个 " 闲鱼 "。

有着文艺标签的 " 多抓鱼 "，也在迅速壮大，从只卖二手书，扩充到书、服装、电子产品多品类，从一个依托朋友圈的 Excel 表到坐拥小程序、APP、一线城市的实体店铺。

12 月 15 日，多抓鱼首家专注二手服饰的快闪店，在上海虹桥天地 · hubo 正式开业。不愧是 " 魔都 "，旧货也能够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商圈，和都市丽人、职场白领，共享同一个空间。

图源：多抓鱼微信公众号

这些种种迹象似乎在展现一种趋势，二手经济的春天，要来了。

根据经济日报报道，我国现存约 165 万家二手经济相关企业。仅今年上半年，我国新增二手经济相关企业近 33.9 万家，比 2022 年同期增长了 81.1%！

这增速，比今年初爆发式开餐饮店还要离谱。

整个二手市场，近年来的规模直线上涨。2015 年到 2020 年，5 年时间，中国二手闲置物品交易规模从 3000 亿到破万亿。

这是什么样的速度？" 娱乐之城 " 长沙 2008 年 GDP 才首次破三千亿，到 2018 年才挤进万亿俱乐部；同为网红城市的西安也用了 10 年时间才从 2010 年的 3195 亿到 2020 年首破万亿大关。

作个不太恰当的对比，就连今年的房地产，喜欢买二手房的人都越来越多了。12 月 13 日，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副部长董建国说，今年 1 月到 11 月，全国二手房交易量占全部房屋交易量的比重达到了 37.1%，创造历史新高。

哪些 " 破烂 " 最受欢迎？

这股 " 潮流 "，刮向每一个人。2023 年，不论是普通大众，还是中产、有钱人，原本交集甚少的各个阶层，在对待商品的态度上却罕见达成了一致：向 " 破烂 " 进军。

只不过有人靠 " 卖破烂 " 变现，有人则靠 " 捡破烂 " 为生。

这也直接催生了二手细分交易市场的火爆。

首先就是 3C 类二手市场肉眼可见地扩张了，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拾起二手机。

3C，即计算机类（computer）、通信类（communications）和消费类电子（consumer electronics）三者的统称，也被称为 " 信息家电 "。

拿最常见的手机来说，一面是新机越来越不好卖。

TechInsights 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3 年第三季度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为 2.96 亿部，同比下降 0.3%，这也是智能手机销量连续第九个季度出现年度下滑。今年第一、二季度下降幅度甚至高达 14%、7.8%！

另一面是二手机越来越香，交易量连续 5 年攀升。

" 买旧不买新 " " 主打一个性价比 " " 不知不觉淘了至少 8 部手机，全家三人都在用闲鱼手机 "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对于一个动辄大几千的新机来说，一两千甚至几百就可以入手一台二手，对普通人来说确实诱人。

且越高端的手机，在二手市场越受欢迎。

有数据统计，今年三季度，苹果的二手机快要占据整个交易量的 3 成，加上小米、华为，三个头部品牌占据整个二手机市场超过 6 成。

随着 9 月那波新机发布，作用到二手机上，估计第四季度品牌机的交易数据会更加亮眼。

不仅是线上，二手类门店也越开越广。就在前些日子，笔者逛商场时，一个挤满人的小隔间让我以为又是什么网红套路兴起，结果发现居然是 " 爱回收 " 的线下店。那么多人围在店里居然是要给自己的手机估价！

官方信息显示，" 爱回收 " 实体店已经覆盖全国 273 座城市，门店数高达 1900 多家，相当于全国 1/3 的城市都可以看到爱回收的踪影。

不断加盟的商家，让爱回收的搞钱能力蹭蹭上涨。11 月，万物新生集团（爱回收）发布了 2023 年第三季度业绩报告，实现总收入 32.6 亿元，同比增长 28.4%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这一态势，从万物新生 2021 年在纽交所上市以后，就一直保持。

" 不会躺平 " 的东哥，投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——作为万物新生集团的长期战略股东，京东从 2014 年便开始与爱回收展开合作，后来京东又领投爱回收超过 5 亿美元的 E 轮融资。

过去一年，万物新生不失东哥所望，持续实现季度盈利，全年营收近百亿元。

而二手手机这块 " 蛋糕 "，还在持续壮大。智研咨询报告显示，2020 年全球二手手机交易平台交易规模达 120.28 亿美元，其中中国占比超过 1/3。随着二手经济的腾飞，交易规模有望在今年突破 280 亿美元。

第二就是餐饮设备回收的火爆。那些手里有点闲钱的新中产们，纷纷扎进餐饮行业，却在一地鸡毛之后，把中产身份拱手让给了设备回收商。

从夏天开始，今年的餐饮倒闭潮已经来了几波，里面的人哭声越大，外面的 " 收尸人 " 赚得越欢。

根据红餐网报道，餐饮二手设备回收的投资回报率高达 700%～800%！当然，这是理论值。如果实际投资率有这么高，那结果一定比 " 庞氏骗局 " 还要恐怖。

现实情况虽没有那么夸张，却也十分乐观。根据行规，回收通常按照新设备价格的 1-3 折报价，再以 5-8 折售出，倒腾之间，最少最少也有 67% 的回报率，一众 " 收尸人 " 跻身中产。

就像一个装修高档、投资 600 余万的西餐厅最后打包价只有 8 万，因为大量设施不具备任何回收价值。

而靠一家又一家的倒闭店赚钱的回收者可以日盈 2 万，一年就可以再开一家高档餐厅，甚至可以装修得更加豪华。

图：日赚 2 万，又开新仓的餐饮设备回收商 " 狗哥 "，图源：" 狗哥二手餐饮设备 " 抖音号

餐饮的魅力从未消失，只是魔法棒从大厨手里传到了老板那里，如今又传给了二道贩子。

第三大火爆的 " 破烂 " 市场，直指珠宝、箱包等高端奢侈品类。

奢侈品越涨价，越能体现其稀缺的价值。

奢侈品巨头近几年涨价的频率越来越高，从原本的一年一次变成三到四次。比如近日有消息传出，爱马仕又要涨价了，涨幅力度比年初还要大。

但涨价归涨价，愿意多掏钱购买奢侈品的有钱人却似乎在萎缩。今年 4 月以来，欧洲七大奢侈品企业的价值已经蒸发 25 万亿美元。

不过，和手机一样，奢侈品新品市场越发凄凉，二手市场就越发火爆。

一边是努力维持体面的高端人士，被赚钱越难的现实打回 " 原型 "，最终顿悟自己 " 德不配位 "，和爱马仕、LV 断舍离，壮大 " 卖方 "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一边是精打细算的普通人，跟在 " 坠落 " 的名流后面 " 拾荒 "，用更少的钱，享受更优质的商品，扩充 " 买方 "。

" 原本预算 1000 元左右再买一只蔻驰，但发现只要三四千元就能买只 LV 中古包。"

" 一万六的包用零头六千多就买到了，可以买三个了都。"

甚至在某鱼，" 一颗永流传 " 的钻石，也可以被 " 再爱一次 "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市场上，以二奢为业的平台也迅速崛起，比如北大专业第一、在牛津拿全额奖学金的徐薇，裸辞下海，创办了业内领军者 " 红布林 "，并在去年底拿下转转的 1 亿美金融资。今年 2 月，又再次得到了转转 " 爸爸 "58 同城的股权融资。

在此之前，胖虎、妃鱼等二奢平台也获得渶策资本、五岳资本等投资。

" 文青 " 多抓鱼，也向二奢进军。服装类从平价到包揽 Tory Burch、Michael Kors、sandro 等一众轻奢品牌，就连 LV、Chanel、Gucci、Prada 等顶奢服饰也被收入麾下。甚至被吐槽，差距悬殊的低进高出，玩得有点野。

图源：小红书

此外，中古家具、二手乐器给人带来的惊喜也在不断刷新。

普华永道发布的《中国内地及香港地区奢侈品市场洞察》显示，可持续发展和循环经济成为当下奢侈品市场的两大关键趋势，预计全球二手奢侈品市场 2021 到 2027 年年均复合增速将达近 13%。

" 变浪费为消费 "，正成为这代人的共识，大家的 " 拾荒 " 能力，正肉眼可见地变强了。

从 " 槐市 " 到敲响财富自由之钟

买卖二手货，这事一点不新奇。远在两千年前，中国就出现了二手书籍和文物买卖的 " 槐市 "，到清朝时期，就连皇帝的物件，都可以被放到 " 闲鱼 " 市场变价售卖。

比如在雍正六年内务府《库贮档》一则奏折：" 内称年羹尧家抄来物件写摺奏闻。奉旨：自然铜九十斤交由养心殿造办处有用处用，若无用，不如交崇文门监督作价。钦此。"

这也是清代内务府档案中，将宫中 " 无用 " 之物，交由崇文门变价的最早记载。

而后变价物件五花八门，挂屏、挂镜、玻璃灯等各式家具器用，端石砚、册页字片等文房用品，甚至是药物、食物，乃至象征皇权的 " 金龙旂 " 也不例外。

图源：故宫博物院《" 交崇文门变价 " ——清代内府变价物件知多少》

中国当代的二手市场，从一个充斥着文艺、浪漫的时空萌芽，

旧书摊、古董文玩，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文人味儿，就连名声显赫的北京东三环的 " 鬼市 " 潘家园，集散的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品。

孔夫子旧书网，那时也才刚刚冒头。

二十年后，" 孔夫子 " 老人垂暮，而越来越多的 " 孔夫子 " 走向新生。闲鱼、转转、爱回收、多抓鱼、找靓机、红布林多面开花。

国家队也出手给二手市场拾柴添火，这两年出台的支持绿色发展、绿色消费的政策文件一个接一个，" 发展循环经济 " 甚至被写入今年的《政府工作报告》。

放到国外来看，淘二手货，也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
" 跳蚤市场 " 这个词就诞生于欧洲，说的是一个多世纪前，巴黎政府为了整顿市容禁止市民乱倒垃圾，原先堆积在旧街道的垃圾被 3 万多名贫民搬运售卖，因环境太差，跳蚤横生，因而得此名。

如今跳蚤市场、慈善商店遍布欧美城市的街头巷尾，数百个旧书摊成为塞纳河岸的风景线，获第 84 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奖的《午夜巴黎》，就取景于世界最大跳蚤市场——圣图安跳蚤市场。

图：圣图安跳蚤市场，图源 O'Bon Paris 官网

近年来，随着资本的进入，二手电商的崛起，让此种原本属于 " 发烧友 " " 淘金者 " 的小圈子活动，不仅实现了破圈流动，还甚至敲响了纳斯达克之钟。

2019 年 6 月，美国二手奢侈品交易平台 The RealReal 在纳斯达克 IPO。一年半后，被称为美版 " 闲鱼 " 的 Poshmark，也成功鱼跃龙门，上市首日，股价就较 42 美元的发行价暴涨 141.67%。

TikTok 等嗅觉敏锐的巨头也开始布局海外二手奢侈品电商。

二手经济这片蓝海的巨大价值，还远没有被挖掘完毕。

结语

疯狂躁动的二手经济背后，却是越发冷静清醒的消费人群。

不是新品没人看得上，而是旧货更有性价比。

只是这波二手热潮，来得多少有点无奈。

二战后，日本迎来经济发展 " 黄金期 "，到 60 年代末，日本超越西德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二大国，80 年代末超越苏联成为世界第二。

经济的急速发展，也让日本进入一个热衷购物、热衷品牌的消费主义时代。

这一切，却在顶峰时期，按下了暂停键。1990 年前后，地产大泡沫的破灭，让日本步入经济低迷的 30 年。

也是从这时开始，大家不再热衷于 " 买买买 "，中古店（二手交易）开始兴起，购买二手家电、电子设备、书籍，成为新的风尚。

当下市场发生的一系列变化，正朝着这一趋势迈进。这加深了大家对 " 日本化 " 的猜测。

日本社会学家三浦展在去年一次演讲中说：" 我们已步入了‘父母是中流，孩子是下流’的时代。"

这里的 " 下流 "，并非指向道德，而是阶层。2005 年，三浦展写了一本《下流社会》，说的是中产阶层向上流动很难，但向下坠落，异常容易。

而发生这一切的背景，是经济不景气、老龄化、人口持续减少等。

深处 " 下流社会 "，进行 " 向下配置 "，成为一种趋势。

职场老人为年轻人让道，新房子换成老房子，旧家私替代新家私，二手机取代新手机。

我们不得不基于更加现实的考虑，去做出更加理性的选择。

但也无需过于悲观，如果这样的选择足够让我们的内心感到舒适、幸福，那又何须在乎是否 " 下流 " 呢？

毕竟，每一代人，对于何为幸福的思考，都有自己的答案。

参考：

故宫博物院：" 交崇文门变价 " ——清代内府变价物件知多少

经济观察报：百万餐饮梦，塞进二手仓库里

互联网那些事：都快 2024 了，谁在买二手手机？

北京青年报：在不同国家逛二手市场能淘到什么好东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