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苦命的四娘：送走瞎眼的儿子后，她跳水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

苦命的四娘：送走瞎眼的儿子后，她跳水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

四伯和四娘是凑成的一家人。

四伯幼年得了小儿麻痹，瘸了一条腿，走路一歪一扭的；四娘生下来就是个背锅子（罗锅），眼球出奇地大，头发焦黄，牙齿稀疏，是个远近闻名的丑姑娘。

两人都是被“挑剩下”的可怜人，在热心远房亲戚的撮合下，凑了一对，成了一家人。

过门后的第二年，四娘生下来一男婴，男婴长得雪白粉嫩，煞是好看。四伯感念老天的眷顾，给男婴取了“阿运”的小名，寓意自家交了好运，也期望男婴能够一生幸运。

阿运在四伯四娘的宠爱下，一日日地长大。渐渐地，阿运会说话了，会走路了。清贫的农家小院里，欢声笑语不断。

可一家人的幸福时光，在阿运两岁半的那年盛夏，戛然而止。

那天，阿运趁人不备，一个人张开双臂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家，等被四娘发现时，他已经栽进石灰水里泡了好久了。从此，阿运瞎了双眼，成了一个瞎子。

一家三口，一个瘸子一个背锅子一个瞎子，日子的艰难，可想而知。

那年月，经常有街坊暗地里劝四娘，孩子都这样了，干脆撇（丢弃）了吧，养着也是累赘。

四娘总是坚定地摇头，“家里有只瞎猫瞎狗也不忍心撇，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，不撇！”

街坊们见四娘铁了心要养大孩子，也就不再劝了，只是背地里经常感慨，四娘这辈子要遭罪了！

阿运五岁那年，四娘又生了一个孩子，女孩，取名阿莲。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，美中不足，儿子眼睛依旧不见光亮，注定要永远当个瞎子了。

为了让阿运有个糊口的本事，四娘张罗着让阿运跟着街上的手艺人老张学习编柳筐。

学了几年，阿运虽然也基本上手了，但毕竟眼睛看不见，编出来的柳筐跟老张还差好几截子，自家使用还行，拿到集上卖，那是无人问津的。

渐渐地，阿运也就泄了气，不再碰柳条；四娘一催他，他就急眼，嘴里呜呜渣渣的，啥难听话都往外说。四娘听了，眼圈发红，背转过身子偷偷抹眼泪。阿运看不到，他不知道自己的难听话把四娘惹哭了。

阿运到了成家的年龄。他的家境，他的自身条件，没有女孩子看得上，即便是邻村那个跟四娘一样同样背着锅子的女孩子，也嫌弃他。

四娘苦心张罗了几年，头发熬白了一大片，阿运娶妻的事还是遥遥无期。四伯越来越心焦，有次实在心灰意冷，跟四娘说：“认命吧，阿运这条件，咱祖坟上等不来那炷香了！”

这话被阿运听到了。娶不上媳妇，他本就心烦意乱，四伯这么一说，他怒火中烧，哒哒敲着棍子出了门。

四娘问他干啥去，他头也不回，冷冰冰地说了句：“去死！”

四娘赶忙拉阿运，可阿运毕竟是个大男劳力，她哪能拉得动，阿运用力一掼，她就倒在了地上。

等四娘起身追出门外时，阿运已不见了身影。她焦灼地在村里找了一圈，还是不见阿运，这时有人传来消息说，村北有人跳河了。

四娘一听，两腿一软，眼前一黑，瘫了下去。那天，幸好阿运被救上来及时，人没有性命之忧。但这事却把四娘吓了个半死。

四娘醒来后，迷瞪了片刻，反应过来后立马找儿子，见儿子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，她扑上去号啕大哭，反复说着同一段话：“我的心肝啊，甭管你咋样，可别寻短见啊，娘养你一辈子。”

阿运扭过身子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像是在哭。但因为他对着墙，没人看得到他的眼泪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哭了。

但四娘是真的泪如雨下，她一半焦黄一半银白的头发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，样子狼狈不堪，让人看了心酸不已。

阿运只寻过这一次短见，之后便没有过了。那以后，他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编着柳筐；编好后，由四娘拉到集上，虽然都知道四娘是以极低的价格卖出去的，但四娘却总哄着阿运说：“柳筐俏得很，一出摊就被抢光了，价格要的也不低！”

阿运听了，信以为真，嘿嘿笑了，心安理得地吃着四娘从集上买来的烧饼、煎包或是糖葫芦。

几年后，阿运的妹妹阿莲出嫁了。阿莲惦念着家里，不愿远嫁，婆家离我村只有二里地，走路回家不到半个小时。

阿莲嫁过去后，三年内生了两个孩子，都是儿子。小儿子出了满月要摆满月酒，四伯和四娘作为娘家人，自然受邀前去吃席。

那天，四伯和四娘是开着三轮过去的。席间，四伯因为高兴，多喝了几杯酒，回来时不顾四娘的劝阻，执意要亲自开车。

因为手没扶住车把，一个不注意，四伯和四娘连人带车翻进了路旁的一道深沟里。四伯当场毙命。可怜四伯刚五十出头，就撒手人寰，留下四娘跟阿运两人相依为命。

四伯走后，四娘大哭了好几场。待四伯出了五七，原本意志消沉的四娘就完全恢复了往常的坚毅神色，她将悲痛转化为生活的力量，投入到一粥一饭的经营中来。

她顶着高耸的背锅，在田间地头忙碌，在河边放羊，蹬着三轮车赶集卖柳筐，一刻都不舍得闲下来。那几年，她以惊人的毅力，苦撑着整个家庭；也以惊人的速度，苍老了下去。

积劳成疾，四娘病倒了。但她不愿意去医院就医，一个人硬挺着，虽然后来好了过来，但之后她再不能扛起一整袋粮食，再不能快步撵上顽劣的山羊，以及再不能蹬着三轮车去做零工。她成了一个老人。尽管心里不情愿，她还是老了。

上了岁数的四娘，最担忧的还是儿子阿运。那时，阿运虽只有四十多岁，身子却不是很好，经常咳嗽，有时还咳出血来。四娘用板车拉着阿运去医院看了，医生说是肺里的毛病，要做手术，阿运死活不愿，四娘只好拉着他回来了。

阿运还是咳嗽，四娘又劝他去医院，阿运不听，就在家里躺着，感觉身体好些了，就坐起来编些柳筐。他说，他要省着用钱，他走了，家里日子还得过下去。

阿运是五十岁那年走的。走前，连咳了三天，一张浮肿的脸憋成了紫色。那天半夜里，四娘觉察到阿运房间没有咳嗽的动静，走过去一看，才发现阿运已经走了。

阿运走了之后。四娘彻底没了心神，整日枯坐在门前，望着不远处的水坑发呆。

那年夏季，下了好大一场暴雨，水坑里积满了一人多深的水。一天逢集的日子，四娘去集上称了半斤猪肉，包了两碗饺子，一碗自己吃了，一碗放在了供桌上。吃饱后，趁着夜色，四娘跳进了门前的水坑里。

从此，世上再无可怜的四娘。

听说，四娘将她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了供桌上，一共两千二百元。她的一位老姐妹说，这是四娘留给帮她下葬的人的。四娘一辈子没有麻烦过别人，这次，她知道要麻烦人了，所以留下了辛苦钱。

——END——

#乡土散文#

作者简介

薄脆饼干，中文系毕业，繁忙的工作之余，喜欢看个老电影，写点短故事。

本文编辑

@情感学院院长

（声明：图文无关，图源网络，如有侵权，请联系删除）